20世紀60年代,中國不但在國際舞臺上處于孤立狀態(tài),在國內(nèi)同樣面臨著不容小覷的危機。1958年中央政府想在“大躍進”中加快工業(yè)化進程,這是一個巨大的失敗,經(jīng)濟上的嚴重倒退,造成了悲劇性的集體災難。彭德懷在廬山會議上不贊同這一運動,這是很英勇的行為,鄧小平、劉少奇也批評了毛澤東激進的經(jīng)濟政策,這也是合理的行為??梢?,中國共產(chǎn)黨的統(tǒng)治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嚴重分裂。
正是在這種語境中,1962年年末,毛澤東寫了一首題為《冬云》的詩,暗含他發(fā)覺到了逼近中國的威脅。在這首詩中,萬里長征的老領(lǐng)導用鮮明的隱喻勇敢地指向敵對的國外力量,所謂“獨有英雄驅(qū)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
在這種形勢下,沒有魄力的人肯定是畏縮不前的,戴高樂卻展示了他英明的決策。1964年1月31日,在愛麗舍宮,戴高樂在一個由數(shù)百名記者參加的新聞發(fā)布會上解釋了他承認北京的決定。
戴高樂身高1.96米,被法國人親切地稱為“偉大的夏爾·戴高樂”,他是一位驚人的演講家,在他著手寫作聞名遐邇的《回憶錄》之前已經(jīng)是6本書的作者。戴高樂的演講猶如丘吉爾的演講,希臘最偉大演講家的雄辯回聲使修辭者的權(quán)威變成了領(lǐng)導者的魅力。
新聞發(fā)布會不但透露了戴高樂對中國的看法,也是戴高樂式演講值得銘記的一個時刻,被《時代》作者描述為,“1000多位新聞記者、外交家和政府官員坐在細長的黃色椅子上著急地等待著,當下午三點的時鐘敲響時,微紅色的簾幕拉開了,戴高樂開始緩緩地走向演講臺?!?#160;
戲劇般的出場并沒有分散人們的注意力,演講的豐富內(nèi)容依然是關(guān)注的焦點。戴高樂的推論基于兩個堅實的支柱性觀點,即放遠眼光或顧及更為持久的現(xiàn)實,不斤斤計較于過渡性事件或相對短命的現(xiàn)象,這也是戴高樂主義的兩大鮮明特征。
這位法國政治家以中國的人口與地理事實為切入點開始了新聞發(fā)布會的演講?!皞ゴ蟮闹袊嗣瘛本幼≡谝粋€廣袤的國土上,在地球上是人數(shù)最多的國家,“中國人群聚而居但卻又有著多樣性”,國土“西從小亞細亞與歐洲邊疆地區(qū),東至無邊無際的太平洋海岸,北從天寒地凍的西伯利亞,南至印度、越南等熱帶地區(qū)”。戴高樂了解到中國巨大的人口與地理面積所代表的意義,人們必須理性的面對此一客觀現(xiàn)實,必須與中國領(lǐng)導層合作。因為對亞洲甚至是世界上嚴重問題的長久解決有賴于中國積極與建設(shè)性的參與。
然后,戴高樂引入了自己對中國思考的主要內(nèi)涵:中國不是一個國家或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中國從根本而言是一個文明,一個“非常獨特而深厚的文明”。
很明顯,法國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早期承認表現(xiàn)出一種政治姿態(tài),帶有地緣政治上的動機,通過承認毛澤東政權(quán),巴黎向華盛頓和莫斯科暗示了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外交力量。戴高樂也非常清楚中國的戰(zhàn)略性目標便是鞏固國家政權(quán)與加強獨立自治。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個原子彈在羅布泊實驗基地爆炸成功。前一年,法國和中國都沒有簽署為了限制軍備競賽的“部分禁止核試驗條約”。戴高樂相信多級秩序比單級或危險的兩級結(jié)構(gòu)更有利于世界持久的平衡。在一些圈子里,戴高樂的雄偉宏大的政治理念引起了不安與騷動。
1964年2月7日,戴高樂的外交部長顧夫·德姆維爾 (Maurice Couve de Murville, 1907-1999) 成為《時代》雜志的封面人物,背景是18世紀具有中國藝術(shù)風格特征的法國畫家讓·安東尼·華多 (Jean-Antoine Watteau) 的作品“凝視者”,這個恰當?shù)谋尘扒擅畹匕凳玖舜鞲邩穼χ袊牧雠c政策。
《時代》雜志緊接著下一期發(fā)表了一位讀者的來信,這位讀者表達了自己被法國新立場激起的強烈情感,信中說:“謝謝把德姆維爾的照片放在了上周《時代》的封面,這將會使成千上萬像我這樣的讀者把它撕毀、燒掉甚至是把它踩在腳下。法國怎敢把臺北稱為臺灣政府,怎敢承認毛澤東的北京是中國的政府?”